福建金漆木雕：祈吉納祥

福建木雕藝術以獨特的精微細刻和多重的透雕工藝立名于世，與浙江東陽木雕、樂清黃楊木雕、潮州金漆木雕并稱為“中國四大木雕”。福建金漆木雕結合了傳統木雕工藝與漆工藝的特點，具有富麗精湛、吉祥喜慶、金碧輝煌的藝術效果。

在福建，金漆木雕的制作歷史源遠流長，目前可以追溯到南宋時期，主要應用于佛像與神像裝飾上。明清之際，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，人們對生活品質愈加關注，生活藝術和精神愉悅成為時代的重要主題，也為金漆木雕藝術的繁榮發展、推廣普及提供了契機。這一時期，金漆木雕被廣泛應用于建筑、家具和日常器物的裝飾中，并延續至今。

福建金漆木雕的工藝技法主要包括木雕和髹漆貼金兩大部分。

木雕技法形式以浮雕、圓雕、透雕為主。浮雕是在平面上雕刻，線條表現剛健有力，空間構造層次分明，營造了特殊的透視效果，宜從正面觀賞，主要用于梁枋、門窗、床鋪掛面、箱柜面板及梳妝盒等裝飾。圓雕是全方位的立體雕刻，其輪廓線條圓潤，體感厚重，可以從不同視角欣賞，常見于垂花、柱頭、桌椅扶手等結構突出部位。透雕是靈活應用鋸、沖、切、刮等技法，進行單重或多重的鏤空雕刻，同時還結合了浮雕、圓雕等表現形式，工精藝巧、玲瓏剔透，多用于斗拱、雀替、門窗、掛屏、柜門、屏風等裝飾。

此外還有線雕、鏤空雕等工藝。工匠通常選擇本地優質的龍眼木、楠木、香樟、銀杏和杉樹為原料，根據題材內容、構圖布局以及木料價值、性質特征等，采用單一或多種技法相結合，來表現所要雕刻的對象，以達到理想化的視覺效果。

髹漆與貼金是對木雕成品進行再度修飾。因其工藝流程復雜，故有“三分雕、七分漆”之說。傳統髹漆先將天然大漆層層過濾、提煉，以保證漆液的細膩純凈，提高工藝品質。然后通過重復多遍的打磨、補灰、上漆，使大漆均勻覆蓋裸露的木雕表面，達到光滑而細膩的效果。而后均勻地髹涂金地漆，確保金箔粘貼的平整和發色效果。

為了豐富色彩變化，也會搭配各色彩地漆，常見有朱色、黑色、綠色、藍色等。貼金的金箔選用成色上好的黃金加工而成，色澤金中泛紅、絢麗奪目。工匠根據雕刻造型、尺寸、面積，剪取形狀大小適合的金箔，進行認真細致地粘貼。除此之外，還有泥金、描金等多種裝金工藝技法結合應用。

透過福建金漆木雕藝術，我們可以形象而深刻地體會到其中深厚的文化積淀和精神內涵。

《說文解字》中解釋道，“吉，善也”“祥，福也”。福建金漆木雕中表現祈吉納祥的圖案琳瑯滿目。五只蝙蝠在祥云中飛翔，寓意“五福臨門”；花瓶中插著美麗的荷花，寓意家庭“和美平安”；魚、蝦、蟹、貝等水族生物組合在一起，表達“魚蝦滿塘、年年有余”的豐收心愿；蓮花與白鷺組合表示“一路連科”，即希望家中學子科舉順利。

反映耕讀立志、提倡修身養性的雕刻裝飾圖案也不勝枚舉，門樓窗欞和書柜屏風上常見的“耕讀南山”“琴棋書畫”“鯉魚跳龍門”“五子登科”等，體現了福建傳統家風教育崇文重儒的思想。

強調夫妻和睦、孕育子嗣寓意的雕刻，也是福建傳統家風教育的重要方面。“鴛鴦戲水”“喜鵲登梅”“鳳穿牡丹”等圖案，象征夫妻間恩愛和合、美滿幸福；“麒麟送子”“送子觀音”等圖案，祈禱早日求得子嗣；“榴開百子”等圖案，寓意人丁興旺、子孫滿堂。

仁義忠信是中國傳統道德的核心內容，福建金漆木雕中反映此類題材的雕刻豐富多彩，比如“桃園結義”“穆桂英掛帥”“精忠報國”，又如表達仁愛的“杏林春暖”，宣揚正義的“封神演義”……工匠通常選擇在最為顯眼的部位進行雕刻，時刻提醒人們觀照自身品行。

福建地區重巒疊嶂、河流密布，人們對自然山水的熱愛之情和真切體驗本能地在雕刻中呈現出來，足不出戶也能寄情山水，遨游天地之間，旨在借自然之壯美來表達心境和人生態度。梅、蘭、菊、竹“四君子”，人們借物言志，表達素雅堅貞、謙虛高潔、清高絕俗的人格情操。松、竹、梅“歲寒三友”，寓以堅韌不拔、正直常青之意。

（王雋彥 作者為福建工程學院副教授）